(二) 这几天,我作为最游手好闲的队长,在子梅村四处游荡。我并喝不惯藏民那种带着咸腥味的奶茶,也吃不惯他们酸苦的奶饼子,但这丝毫不妨碍我对他们可爱天性的喜欢。我毫无顾忌地与过路的村民打招呼,在他们因我不标准的“扎西德勒”而起的嬉笑声中挥挥手离去。 我跟着住户贡布家的小孩都吉漫步在河谷中,两次踩空石块而令河水从脚踝倒灌满鞋子,并同时见识牛羊马的活动范围之广(我们竭尽全力到达的地方总是早已布满牛羊马粪的痕迹了)。当我第二天又不得不把脚伸进冰冰凉的鞋子,我发现自己像海的女儿一样步履维艰了。后来我又毫不怀疑地,坐在火旁解决掉了和都吉在山中摘的据说“越嚼越甜”的野果。 被温柔的、身上总是散发着牛奶香醇气息的阿姨和不善言辞的、憨厚的贡布大叔养育着,山里人家的都吉是个善良又顽皮的孩子。他今年17岁,要升高二了,打算学文科,目标是四川大学。以前读过杨红樱的《巴浪的暑假奇遇》,其中“山娃”的形象深入我心。看到都吉,我不禁脱口而出:山娃! “山娃”都吉简直没有一刻是静的,他下楼时喜欢把四肢都放在扶手上往下溜,离开时总是不走正门而是直接翻墙而出。他对山间草木熟悉之至,又常常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,比如此刻,他指着一片山谷说:“我想在这里建个盘羊专属动物园。”如果真的要把我们的经历写下来,那真是比《巴浪的暑假奇遇》还要有趣的一本书了。(如果有精力的话,再说吧。) 我最喜欢的是傍晚来临时,从贡布家往外看的那片山林。这时那群温驯的牛在蠢萌地争食,饭桶卡在他们笨拙的嘴上甩都甩不下来。大狗“腹黑”(人家叫黑夫啦)在与大黑牛互吠,并屡屡拦截上楼的人。夜里,我也枕着那条山与天的界限入眠。 现在,我坐在阴影与阳光的交界处的一块石头上,腿脚搭在另一块石头上,同时感受着来自脖颈的温暖与脚尖传来的湿冷。我头戴黑色发巾,穿着冲锋衣,把抓绒绑在腰上,黄色的遮阳帽像大饼一样挂在胸前,心像草一样胡乱地飞。 明天就要离开,子梅人将继续他们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,而我们也将开始新的征途。 by CQ |